中國人失去信心了嗎?寫於9月25日,1934,在九壹八事變和七七事變之間。當時日本帝國主義蹂躪東北三省後,壹步步挺進山海關。亡國滅種的威脅迫在眉睫,悲觀失望的情緒占據了壹些人的頭腦。1934年8月27日,《大公報》社論《孔子誕辰紀念》感嘆:“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蕩然無存,國家早已處於精神幻滅的邊緣。”針對這壹論點,魯迅在53歲生日時寫下了這篇著名的短文。
作者冰冷的眼睛首先盯著現實。文章開頭列舉了三個事實:吹噓“地大物博”,寄希望於“國聯”;“壹味求神拜佛,緬懷過去,傷害現在”。這些事實都可以在“開言”中找到,也就是說有有理有據的事實,然後自然就引出了這篇文章所反駁的論點:“中國人已經喪失了自信”,但作者馬上指出這種提法本身是不準確的,因為相信“地”、“物”、“國聯”顯然是“信他”而不是“信”,這種以敵人的論點為論據來反駁敵人的論點的方法,使得文章在從容的氣度中蘊含著無可辯駁的力量。
文章在指出有些人對他失去了信心之後,筆鋒壹轉:“對他失去了信心,就會疑神疑鬼。如果轉身,妳可能只相信自己,但這是壹條新路。”作者這裏的“新的人生道路”意在對比下面的“死胡同”:“玄學的最高點”是求神拜佛,只能說明“中國人現在正在發展自欺欺人。”這個結論是上壹篇文章的自然延伸,但文筆壹波三折,跌宕起伏,邏輯的力量始終貫穿在遞進的推理中。
在駁斥了敵人的論點後,作者深邃的目光由近及遠轉向了我們民族的古代史。他貫穿古今的思想,首先從嚴峻的現實中浮現出來,指出“自欺”不是現在才有的東西,而是自古就有的東西,以至於“面面俱到”。“籠罩”這個詞用在這裏準確而生動,形象地描繪了這種思潮像毒霧壹樣禁錮著人們的思想,蔓延到各個領域。然後壹個“然而”的轉彎,作者熱情地稱贊“在這個陰影下,我們有沒有失去信心的中國人。”這其中,既有歷史上嘔心瀝血、任勞任怨、為民請命、為法犧牲生命的人,也有現在“深信不疑、不自欺欺人”和“此起彼伏”、“毀於壹旦”的人。就這樣,作者的思想在追溯了歷史長河的起源後回到了現實,明確指出:“可以說中國人失去了自信,用它來指代某些人。如果加到所有,那簡直就是汙蔑。”
文末提出了判斷是否有自信的正確標準:“狀元丞相的文章沒有很好的根據,妳自己去地下看看。”“宰相”是指古今中外封建統治階級在思想文化戰線上的代言人。“地下”是指古今所有自信的中國人,與上面提到的“籠罩”形成鮮明對比。這個結尾既總結了全文,又呼應了文章開頭的“開言”,使文章結構完整,渾然壹體。
縱觀全文,文章以現實為緯度,以歷史為組織素材。它從現實出發,然後延伸到歷史,再從歷史回到現實。最後既是對歷史的總結,也是對現實的總結。文章先破後立,有力破又堅定立,反駁與論證相結合,相映成趣。反駁以事實為依據,包含邏輯推理,雄辯無比;論點直截了當,充滿激情;排比的運用給文章增添了氣勢;議論與抒情的結合,增強了文章的說服力和感染力。
中國人失去信心了嗎?本文的核心是討論中國人的自信心。因此,正確理解作者所贊美的有自信的人的含義,是理解這篇短文的關鍵。筆者認為“中國的脊梁”是壹個民族的概念,而不僅僅是中華民族中某個階級或某個群體的概念,尤其是在民族矛盾已經成為主要矛盾的情況下。我們中華民族是壹個具有光榮革命傳統的偉大民族。她在千千培養了成千上萬的英雄,包括歷代勞動人民中的傑出人物,剝削階級中的仁人誌士和統治階級中的傑出人物。由於歷史條件,後者的智力比前者有更多的機會發揮出來;他們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科學、藝術等領域對中華民族發展的貢獻,比後者更容易被載入史冊。本文所說的“吃苦耐勞的人”,是指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堅持某項事業,勇於吃苦,勇於鬥爭的人。寫這篇文章剛壹年,作者就寫了歷史小說《治水》,塑造了古代治水英雄大禹的形象,可以相互印證。“吃苦耐勞的人”指的是那些冒著生命危險,揭竿而起,砍柴成兵的農民領袖,忠君報國,誌存高遠的民族英雄。“為民請命”的確切含義是指請求人民拯救生命或解除痛苦。此詞出處見《漢書·蒯通傳》:“西鄉為民求情。”“為民請命”這壹表述在極左思潮橫行的時候遭到大規模批判,以至於壹些教科書編者在選擇這篇短文時,不得不把這句話從文章中刪除。然而,正如壹位戲劇家借助劇中人物所說:“為民請命何罪?”幾乎在寫這篇文章的同時,作者寫了歷史小說《非攻》,塑造了壹個為民請命的墨子古代形象,也可以相互印證。“舍生取義”的“法”在這裏可以作為壹個標準的、規範化的解決方案。此外,“法”在世界各國詞源中都有公平、正直、正義的含義。所以“舍身”可以解釋為:為追求某種規範(如公平正義)而舍身,類似於“舍身取義”,“舍身取義”出自《孟子·高子上》。古往今來統治階級中的許多傑出人物都把它作為行動的準則,這樣的榜樣是絕不會丟失的。甚至壹些無產階級革命的先驅有時也用這個習語來激發他們的革命意誌。可見,作者這裏所列舉的人的類型,並不局限於某個階級或群體,而是指我們整個中華民族的精華。魯迅是實事求是的典範。至於所謂的“正史”,雖然他借用了梁啟超的說法,認為它們只是帝王將相的家譜,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簡單地否定和抹殺了歷代統治階級,更不意味著對其中傑出人物所作出的貢獻采取不承認的態度。他曾肯定漢唐統治者的“豪邁”“豪邁”“人民有信心不做外族的奴隸”;他還稱贊被誤認為漢奸的曹操是“很有能力的人,至少是個英雄”,更有他稱贊壹些在文學史上有重要貢獻的詩人、散文家的例子。魯迅從不無原則地歌頌那些被某些現代人重新塑造的農民起義領袖,而是毫不掩飾他們的歷史局限性和階級局限性。他對明末農民起義領袖張的批評就是壹個例子。
同樣,現實生活中的“骨幹”不僅包括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革命人民,也包括中華民族其他階級和群體中的傑出人物。就在筆者寫這篇文章的前兩年,在日本帝國主義挑起的“壹二·二八事變”中,駐滬十九路軍奮起抵抗,沈重打擊了敵人,便於指揮。在筆者寫這篇文章的壹年前,29軍在喜峰口浴血奮戰,用大刀和血肉之軀抗擊敵人,震驚中外。在這些戰役中,國民黨軍隊與敵人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無疑是“胸有成竹,不自欺欺人”和“壹仗接著壹仗”的具體體現。在民族敵人面前,他們應該與中國* *產黨及其領導下的革命人民同屬於民族“脊梁”。至於本文作者所指責的喪失自信,發展自欺欺人的人,主要是指國民黨政府中的壹些上層人士,但不應理解得太絕對。這篇文章明確寫道,這種自欺欺人已經“籠罩了壹切”。可見,這種思潮並不局限於壹個階級或壹個群體。恩格斯在討論三十年戰爭對德國的影響時指出,資產階級市儈的庸俗習慣“已經汙染了德國的各個階級”,“它經常像籠罩鞋匠的小屋壹樣籠罩著王位”。“這種古老的基因病毒”甚至“感染”了黨,以至於“我們必須警惕這些人”。聯系到作者對民族“劣根性”的執著解剖,我們也應該承認,這種不自信乃至自欺欺人的發展,並非孤立於民眾的某些無意識部分。正因為如此,在困難面前強調民族自信,喚起民族自豪感,以及“中國人失去自信了嗎?””是魯迅實踐這壹任務的光輝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