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片片的集聚,由灰白变幻为黑色,酝酿了大半天,临到中午,才可怜巴巴的掉了几个雨点,懒懒散散的敲着地面,发出无奈的声音,我让雨点恣意的洒在身上。
我和你默默的沿着街道向家走去。年轻的时候,我们走在雨中,心里充满了浪漫;现在我们走在雨中,却没有了那种感觉。我们不再手牵手,而是一前一后。我们低着头,暗自数着自己的脚步,倾听风和雨儿亲吻的声音,那样轻柔,徐徐而来。
日子一天天流逝,生活一天天的过,激情转化为平淡,浪漫变为现实。结婚二十多年了,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一种默契,守望着生活,守望着期待,守望着幸福。唯我读懂了你的心声。
我们没有谈过恋爱,是经别人介绍的,认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我家就给了你二百元的彩礼,就把你这么大个人娶回家了。结婚后,第二年就有了宝贝女儿。我们没有自己的房子,租房子住,大冬天冷呀,怕孩子冻着,我买了个电炉子取暖,看房东来了,把电炉子塞到了沙发底下,把沙发烧了个大窟窿,你哭着说,那是花五百元从市里买回来的,顶你大半年的工资呀。
女儿不到一岁,我就去考了党校,想混个大专文凭。我上学了,把你们娘俩扔到单位的宿舍里,一去就两年。你说,白天还好,晚上,那真是孤独呀,害怕呀,孩子哭都不敢大声,怕招来贼。经常住单位也不是常事,人们很反感。有一次,你单位一个领导要赶走你们娘俩,拿起镐头,要把炕给刨了。你哭着喊着,他才没有做,还是等到了我毕业回来,你单位分了房子。房子在镇郊北小山那,很偏僻,当时附近没有家属房,就那孤零零的一栋,开始连个院墙都没有。你就欣喜若狂的第一个就搬了进去。说,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
我毕业回来,有幸当了旗委办公室的秘书,每天不是下乡,就是写稿子,黑灯半夜才回家。常常把材料拿回来写,那时也没有电脑呀,就写在纸上,写一遍,誊一遍,点灯熬油的,不时的把纸弄的沙沙响,弄得你连觉都睡不好。你有时也很来气,给公家写东西费家里电字。我只是笑笑,继续写自己的。
写着写着,我就离开了秘书岗位,当了个企业改革办公室的副主任。这家伙,可好,我更忙了,回家更晚了。经常和企业打交道,赴宴也多了起来。我每天骑着个破车子,矶里光啷的山响。每天晚上回来,那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就有几个人家亮起了灯。你知道是我回来了,就把门灯开亮,怕我喝醉了,掉进院外的大坑里,担心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爹。看我那车子吧,就是醉酒的见证,不是掉道壕,就是撞上树,就没有撞过猪。车把从来没有直溜过,脚蹬子总是歪歪的,轱辘从没有走过直线,别人谁也驾御不了,估计小偷拿去,第二天就会给我送回来,没人买呀。
我这个人就是要强,就是浮躁,总想往高爬。在县城呆的好好的,非得跑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来。还是那样“放荡不羁”,每天忙完工作,就是喝酒。你说,不知道来了几年,咋交下那么多朋友。你每天到阳台望我回来。看见别人家男人回来了,我还在外面“瞎混”,气就不打一处来。频繁打我的手机。你说,我不在家,你连觉都睡不着。我知道,现在孩子上大学了,你更孤独了。一个人坐着看电视,都觉得有些怕。当我回来,用惺忪的醉眼,冒着酒炮泡跟你说,一分钱不花喝成这样还不实足呀,你就没有了气。你说,那股酒气都能醺死人,跟酒鬼没有话说。去洗洗睡吧。便给我倒了杯茶,放了一杯牛奶,拂袖而去,回到卧室,便独自睡去,一夜无语。等我折腾完回到卧室,你早已睡了过去。
我说,我很累,特别是心累。有时我醉酒,回来便嚎啕大哭,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跟你说,来到这个城市,就象个孤灵,心里堆积了很多心事,象乱麻一样,把心头塞得满满的。人已到中年,感觉上对不起老人,下对不起孩子,来了这些年进步不大呀,对老人没有尽了孝道,对孩子成长关心不多。你就劝我,知足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也不求大富大贵。越劝我越哭,象个孩子一样。你就像一个母亲,在抚摸一个顽皮的孩子因调皮留下的满身的创痛,好象孩子从龌龊的污泥中走来,倔强的眼神明示着自己的不甘,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分不清是泥还是泪。第二天,我早早起来眼睛肿的象猴屁股一样,忙不叠的用热水敷一下就上班去了。临走时叮嘱,少喝吧,你死了,我们怎么活。我甩下门就走,对你来说又是守望的一天。
我这人不愿逛街,看到人们成双成对的在商场购物,你羡慕不已。我很少跟你逛街,跟你逛一次街,我都要生一次气,你也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逛街,图个心静。我很少给你买东西,每次出门买点小物品,让你高兴好几天。实际上我不会买东西,常常被人宰,就连买个菜都不会挑选,买进篮子都是菜。害得你自己去买。
我每天忙于自己的工作,你也整天忙忙碌碌,一个外地人在这里,社会关系少,给你的销售任务没有一年完成,依仗公司让你管内勤,才很少遭遇尴尬,很少受到领导的呵斥。努力了一年又一年,工作是说得过去了。家里却越来越冷清了。可能人岁数大了,尤其是女人到了中年,可能是更年期的缘故。你越来越承受不了孤独,心也越来越郁闷了,无聊啃蚀着寂寞的心。我说,最烦你唠叨。你说,不唠叨,还不“张狂”的上了天,被狐狸精勾走,那我们娘俩就惨了。这里连个亲属都没有,我们娘俩还不滚回老家。你说完,要哭似的,我的心里酸酸的。
你跟我说,拍拍自己的胸脯想想,凭良心说,孩子管了多少,家照顾了多少,就连臭袜子自己都不洗,一回家扔的到处都是,一个活脱脱甩手掌柜。
当我们这个家,基本上拥有一切的时候,我突然发觉我们不知怎样爱了,忘了如何拥抱你,忘了如何吻你。我常常调侃的问你,爱我吗。你说,不爱你,给你做了二十多年的.饭,洗了二十多年的臭袜子。你问我,爱我吗。我说,我离不开你,没有你,我没有人洗衣服,没有人做饭,没有人陪我睡觉。你只是苦笑笑说,还算有良心,眼睛好象湿润润的。
家是什么,无非就是男人与女人的整合、人与人的亲近,人与人的关怀,柴米油盐胡乱搅和,锅碗瓢盆无序伴奏,用血缘维系,亲情凝聚,与生命牵手,***同咀嚼生活的滋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罢了。你最高兴的是,大家在一起包饺子,坐在沙发上,大葱沾酱,看着我喝着啤酒的快乐情形。
你说,只要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逛一次街,看一场节目,足以让爱情绚烂。女人的心愿就是这样简单而微不足道。实际上,做个女人,她的愿望就是做饭有人吃,洗的衣服有人穿,寂寞了有人说说话。你说,你是个还算充裕的家庭主妇,却是感情的乞丐了。爱却成了奢侈的东西了,孤独地守着日升日落。
雨继续下着,好象比刚才大了许多,斗大的雨点纷纷敲着窗棂的声音连成一片.真不忍心关窗,.一任浪漫的雨淋在窗台上。虽然我们不再浪漫了,但爱依然,爱已成为一种习惯,渗入血液,刻进了骨髓,融入生命里,把岁月拉得很长很长……